自从李靖接受天廷敕封做了托塔天王之后便将府邸设在了天界,当年人间的陈塘关早已湮没在了时间的长河中。殷贞自幼便去了乾元山拜师学艺,从未回到过天界的家中,此时此刻反而觉得有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
值守南天门的仙将拦住了殷贞,见她浑身仙气环绕,不像普通的仙娥,于是客气地询问道:“不知姑娘是何方仙者,可有名帖?”
殷贞看了看南天门,又看了看面前的仙将,答道:“我从凡间来,不曾带有名帖!”
“从凡间来?”仙将警觉起来,继续问道,“天界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上来的,敢问姑娘来天界做什么?”
本不想太过张扬的殷贞没想到值守的天将会如此盘问自己,思索了一会儿才说了一句:“我家住在天界,自然是要回去见家中父兄!”
这下轮到仙将惊讶了,天界有子女的神仙本就寥寥可数,自己值守南天门近千年,从南天门进出的神仙都识得,却从未见过眼前的女子,而且家中还有父兄。想到这里,仙将生怕得罪了哪路神仙,赶忙拱手道:“小将眼拙,不知姑娘……仙子府邸在何处?仙子看着眼生,定是久未回到仙邸,可否需要小将派引路童子为仙子引路?”
“仙将客气了!我确实从未回过天界的府邸,至于引路童子还是免了吧!仙将只需告知我托塔天王的府邸在何处便可!”殷贞微微一笑,还礼道。
“托……托塔天王?仙子是李天王的……”仙将说话都开始结巴了。
殷贞耐着性子点头道:“托塔天王正是家父!李哪吒是家兄!仙将可还什么要问的?”
“小将失礼了,托塔天王的府邸在天河东岸十里处,若要走近路的话,可经过天闸!”仙将一脸尴尬地笑道,差点就要亲自为其带路了。
再次向仙将颔首施礼之后,殷贞径自走进南天门。不远处,天狼星君已将方才两人的对话全都听了去,虽没有看到正面,可单凭她说话的口音已然能够让人浮想联翩,再看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天狼星君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不由自主地迈步跟了上去。
不知是值守的仙将说错了方位,还是殷贞迷了路,此时她已经围着天闸绕了两个来回却还没能看到托塔天王府的半点影子,不禁自嘲起来:“早知如此,还是应该问那仙将指派一个引路童子的!”
“仙子可是迷了路?”天狼星君的话突然响起来。
殷贞被天狼星君吓了一跳,定了定神点头道:“说来惭愧,我要去托塔天王府,结果反而在此处绕了两圈还未曾找到去路,让上仙见笑了!”
“吾乃天界司战之天狼星君,不知仙子如何称呼?”天狼星君亮出自己的身份来,顺理成章地问及殷贞的身份。
“原来是天狼星君,殷贞有礼了!”殷贞向天狼星君拱手施礼道。
天狼星君赶紧还礼,笑道:“方才在南天门无意听到托塔天王与三太子乃仙子父兄,天狼心中有疑惑,托塔天王姓李,而仙子姓殷,这其中可是有何渊源?”
“不过是殷贞随了母姓而已!”殷贞嫣然一笑,解释道。
看到殷贞的笑容,天狼星君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但又很好地掩饰了,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我正要前往托塔天王府中与李天王商议公事,正好为仙子带路!”
“如此,便有劳星君了!”知晓了天狼星君的身份,殷贞如是称呼道。
天狼星君没有再说话,做了个请的手势,径自走在前面带路。片刻之后,殷贞发现天狼星君带的路与自己先前走的路一模一样,忍不住问道:“殷贞先前便是走的这条路,星君确信能到托塔天王府?”
“莫非南天门的仙将没有告诉仙子经过天闸到达天河东岸要天河渡口乘仙船吗?”天狼星君随口问道,随即便明白过来,原来值守天将没有对殷贞讲明白,让她走了冤枉路。
殷贞的脸刷的一下红了,看了看四周,尴尬地说道:“不知可有其他路线可走?星君告知我便可,不会耽误星君商谈公务的。”
天狼星君笑了,道:“南天门值守的仙将每个时辰都会更换轮替,他们让仙子绕了远不足为奇,若本星君带路都这般有始无终,让其他仙家们知晓了,那可就贻笑三界了!”
“那,还是乘船吧!”殷贞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咬牙说道。
看到殷贞的样子,天狼星君有些忍俊不禁,却又不好表现出来,假咳了一声,做了个手势道:“好!前面便是渡口了,仙子请!”
“星君请!”殷贞微微颔首道,走在了前面去,脚步却不那么自然。
这一幕被天狼星君尽入眼底,脸上露出了莫名的笑意来。渡口的仙童将仙船划得四平八稳,即便如此殷贞上了船也赶紧寻了自以为安全的位置坐下,还牢牢地抓住船舷才放松了警惕。
好不容易到了岸边,殷贞松了口气,起身来下了船去,却不料步伐太急,身形不稳打了个趔趄险些摔倒。
“小心!”天狼星君眼疾手快,已经揽住了殷贞的胳膊,一脸关切地问道,“可有伤到?”
生性怕水的殷贞顺势抓住天狼星君的衣襟,二人此时的姿势在旁的仙童眼里看来着实有些暧昧,却又不好发作,便摇了仙船悄声离开。
殷贞率先反应过来,推开天狼星君后退了几步才说道:“没事,多谢星君,殷贞先行一步!”
说罢快步走开。
天狼星君望着殷贞远去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掌心,脸上笑意更浓,自言自语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李府千金,我们还会再见的!”
天界的时光本就枯燥乏味,随便一些微不足道的消息都会在很短的时间四散传播,更何况是托塔天王的女儿回到天界,几千年来天界皆知李靖膝下有三子,长子金吒,次子木吒,三子哪吒,几乎从未有人知晓他还有一个女儿,如此难免会引得众神仙猜测议论,一时间,各种传言如风般在天界传开。
舞轩无意间在灵霄殿听到侍女议论李靖的女儿回天界的消息顿时来了精神,不假思索地丢掉手中正在办理的事务直奔文墨轩去找另外两个姐姐。文墨轩是她们三姐妹的办公之所,也是仙宫主要机构,维持着仙宫日常运转。
舞轩的到来打乱了文墨轩有条不紊的节奏,她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四姐,五姐,你们可知我方才在灵霄殿听到什么了?”
舞文和舞墨二人对视一眼,都满头雾水,齐声问道:“听到什么了?”
舞轩好不容易才缓过劲来,揉着胸口说道:“四姐五姐可知道托塔天王的女儿回天界了?只知道李天王在凡间有个义女被收进了玲珑塔中,却没想到他真的有个女儿。”
“李天王的女儿?”又是异口同声地惊呼,“什么时候的事啊?”
“半盏茶的功夫吧!”舞轩秀眉掰了掰手指,说道,“近日来天廷都在传言,说他暗中培养自己的外甥刘沉香以救母之名,实则是想推陈出新,重修天条来掌管三界,现在好了,各方势力都明里暗里地帮助他,连佛家观世音菩萨都来和母后当庭打赌,只要沉香成功救出他母亲就同意修改天条,结果害得母后不得已下凡历练。如今又开始传这位托塔天王的女儿了,这些无所事事的神仙们可真是聒噪得很!”
舞墨听了忍不住抓住舞文的胳膊调道:“也不知此时是谁在一旁聒噪呢!”
“哎啊四姐,你看五姐,”舞轩一脸不高兴,撅着嘴说道,“舞轩虽说聒噪,可也不像那些神仙们一般为了打消烦闷的时光,事实上是想与姐姐们说一说天界与女娲族灵女都无法得知的那位蒙面女子。”
一直沉默未语的舞文拍拍两个妹妹的肩膀,道:“六妹的意思是,刚好回天界的那位托塔天王的女儿有可能是那位蒙面女子?”
“对啊,我就是这么想的!”舞轩点点头,“你看啊,自从凡间明月潭的水虺被诛杀之后那位蒙面女子便不知所踪,这位天王的女儿如今不偏不倚,刚好在三姐即将奉诏回天界的当口回来,这不是太巧了吗?”
“舞轩,不许胡乱猜测!”舞文一边踱步,一边思索着说道,“再说了,我们都在乾坤镜看得真切,那位蒙面女子被水虺元神所伤,短时间内不会复原,即便能够腾云驾雾,也无法穿过天地之界。”
听了这话,舞轩便转移了话题,自言自语道:“唉!母后说走就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七姐妹才能团聚,”舞轩撑着下巴,嘴唇一张一合地说道,“四姐五姐,你说父皇会怎么处置二姐啊?还有三姐,我都好久好久,好久没有见到她了!”
舞墨放下手中的书卷,抬手抚了抚额,接过话头道:“如今天廷事务繁忙,父皇哪里还顾得上这些啊,我们还是静观其变为好!”
“可是,那是以前,如今不一样,母后已经下凡了,我们也该想想各自的处境才好!”舞轩摆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难道你们都忘了三姐当初是怎么被罚到天之界的吗?”
“舞轩!越说越不像话了!”舞文厉声打断舞轩的话,“三姐的事早已有了定论,我们当时尚且年幼,且时隔久远,其中是非曲折岂是我们能够妄论的?旻旸哥哥前往庞廷山之前千叮万嘱,让我们不要妄议天界之事,尤其是三姐,小心隔墙有耳!”
“六妹,快别说了!”舞墨压低了声音提醒道。
舞轩紧闭朱唇,不自在地挥了挥手广袖,带走了大片流云,嘟囔道:“这不是想她们了嘛!谁知道母后这时下凡究竟是为了什么!”
一脸无语的舞文看着自己这口无遮拦的妹妹,暗暗叹了口气,谁都怀疑王母此举,却不是谁都敢轻易发出疑问。
“若是三姐,却又是如何情形?”舞文自言自语道,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够听见。